20251205 小粗坑古道、大粗坑古道連走 [新北市瑞芳區]

很多時候，人之所以衝動，並非因為真正的渴望，而是被天氣、環境、情緒牽引著，天氣晴朗時，我們想奔向遠方，天色陰鬱時，心中也會莫名生出某種難以言喻的倦意，這一天，氣象局與溫蒂的預報失準，侯硐城鎮飄起了細雨，我站在起點，看著灰濛濛的山頭，被朦朧雲霧包裹，竟覺得這天氣有種不可言喻的吸引力，雨衣披上，心便定了，在鄉間公路上，冷風夾雜著細雨，毫不客氣地灌入領口，那是大自然最直接的觸感，綿延的隊伍，五顏六色的雨衣及雨傘在灰暗的山色中，像是一條在風雨中倔強蠕動的彩色龍，我不回頭，我不撤退，徐徐走到小粗坑古道的入口，這條曾經承載著汗水與煤礦歲月的路徑，在雨中顯得有畫面，坡度緩緩上升，卻因為濕滑而變得舉步維艱，既來之，則安之，在腦海中浮現，卻在腳下的泥水中有了新的重量，踏上古道，抗拒消失了，人龍在山徑上蜿蜒，前後隊友的喘息聲與腳步聲，交織成一種奇特的節奏，在晴天時，看的是遠處的風景，在雨天時，看的是腳下的路，每一步都要專注，踩穩石階，避開青苔，此刻唯一能做的，就是過好當下的每一秒，走好腳下的這一步，不問終點還有多遠，只問這一步是否踏實，走上去就對了 .....

山林裡的雨，有一種城市感受不到的芬芳，雨水落在葉片上，散發出青翠的氣息，濕氣升起，混著泥土味，浸潤出最原始的味道，同行的人鮮少交談，因為雨聲足夠填滿所有空白，雨的節奏讓我思緒安靜下來，每一步都像走在自己生命的某個段落裡，走著走著，雨忽大忽小，不至於讓人停下，順其自然，不是放棄掌控，而是明白自然界有很多事本來就不由人安排，終於抵達小粗坑學校遺址的時候，雨水也似乎變得溫柔了些，遺址在雨中顯得特別有故事，破碎的地基、散落的石塊、被藤蔓重新佔領的邊界，像是時間刻下的皺紋，站在遺址的範圍，我突然有種強烈的感受，所有堅固的事物，終究會被時間溫柔地拆解，然而曾經在這裡發生過的笑聲、吵鬧、道別、夢想，卻仍潛伏在空氣裡，像是一場被時間逐漸放下的藝術 .....

人會老，路會變，建築會崩塌，記憶會模糊，但走過的路、體會過的情緒卻會在心裡長出另一種新生命，雨水落在遺址上，像替它洗去時間的風塵，也像讓我們重新看見過往的本質，所有遺落，都是另一種存在，在這片遺址時，我確定更多時候是在看見與領悟之間形成感受，離開遺址，山不語，雨不語，只有心在說話，每一步更像是一種自我對話，有些路，原來必須在雨中走，才能看到它真正的風景，走到小粗坑山的時候，雨還在下，山風更強，在高點時，以為應該興奮、應該被成就感填滿，可是那一刻我感受到的反而是一種淡然，明白很多事情其實沒有那麼緊迫，也不必那麼執著 .....

在隊伍中，前後有人，但人的行走本質上是孤獨的，雨衣隔離了外界的觸碰，雨聲掩蓋了交談的慾望，孤獨，在雨中被賦予了詩意，雨，洗去了山林的塵埃，也洗去了心頭的浮躁，從小粗坑到大粗坑的那一刻，或許沒有晴天時的萬裡視野，眼前可能只是一片白牆般的濃霧，心卻充滿了飽滿的成就感，因為我知道，這風景不是看到的，而是走出來的，於大粗坑古道上，猴硐國小大粗坑分校遺跡給了我們遮風避雨的休憩地方，時光消縱約一刻鐘光景，山友們陸續的結伴或獨行，在古道的時間軌跡裡，回到了柏油路面，回望身後那片濛濛的山林，山頭隱沒在雲霧之中，氣象局的預報失準，但我們已經不在乎了，這場雨，這場被天氣變化影響的衝動之旅，最終成為了一次難得的靈魂的洗禮 .....

當返回到出發點，雨已經停了，脫下濕漉漉的雨衣，感到一種奇特的輕盈，回程的火車上，接受了不完美中發現美的眼光，在短暫邂逅中感受到永恆的瞬間，一步，一步，走進未被預告卻可能豐富的明天 .....